如果将这评语和二十六个书文连在一起看,那么它的大意是:有的人将很得不够多、处事不够狠毒,当作一种耻辱,这叫奸。有的人选择舍生取义,即便家国的掌权者无道,也要践行自己为善的信念,这就叫仁。
直道如矢,这一典故出自古时某一流派的圣人的言论,是称赞一位清正的官员,说他“邦有道,如矢;邦无道,如矢”。
这两句评判,原本就分了高低。可以说,庄夜写出的文字,虽然符合要求,却不免落了下乘。
而云乘月写的字,虽然不是二十六枚书文的任何一个,可再加上“见众生如见己,为仁者,为人也”这句评断……
果然,接下来,云乘月的书写台上就浮现了新一行大字:
——前行十五里。
十五里……足足是庄夜的两倍还多。
云乘月:“……哇?”
她惊讶得太过,也糊里糊涂,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了这么高的评价。说实话……她写“人”字的时候根本没多想,只是想到了,就写了。
惊讶太过,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就只吐出这么个干巴巴的字。
“……呵。”
庄夜的神色原本阴沉至极,此刻他盯着那几行文字,却反而放缓了神色。
“恨小以为耻,无毒以为辱……谓之奸。谓之奸?”他冷笑了好几声,“算了,原来是仁义一道的书文留笔,难怪讲究这些虚头巴脑、没有大用的道理。”
仁义之道?
他这么一说,云乘月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。
她若有所思。
古往今来,书文千千万万,最终却都能落到某一类大道上。云乘月是生机大道,而庄夜大约是物竞天择、天地不仁之类的严酷道路。他选择的“奸”字冷漠狠辣,虽然让他在幻境中生存了更长的时间,但因为它与仁义之道截然相悖,故不为幻境所喜。
而她自己……云乘月暗想,她的书文分明代表生机大道。她本以为,生机讲究众生平等,欣赏所有生命奋发向上的姿态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庄夜的努力也符合生机大道的本质。因此,她虽然不赞成庄夜的做法,却只是选择默默践行自己的选择,而没有强硬地去分个对错高低。
可现在仁义之道对她大加褒扬,而贬低了庄夜的选择,莫非意味着生机之道并非完全中立,而是和仁义之道暗暗相通?
两人各自思索时,引路之光的光芒变得强盛,由虚而实,化为一条无限向上、宛若直通云天的道路。
两人终于可以离开幻境,继续前进。
离开之前,云乘月收起思绪,终究是一拱手,微笑道:“那就承让了。”
“……呵。”
庄夜冷笑。他面有愤愤,却又很是骄傲和不屑。
“看不惯我就看不惯。幻境中你们能随意评点于我,现实中又能如何?”
他看向空无一人的星光平台,眼神冷漠而坚定,没有丝毫动摇。
“无论是多少年前、什么样的大能留下了这些书文,我都会用现实告诉你们——我选择的道路,才是真正的大道!”
两人都消失了。
……
幻境之外,在书院深处的高楼上,也有人对这次幻境的结果持不同看法。
“……给予云乘月更高的评价,分明是违背了规则!”
一名黑衣飞鱼服的女人,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辰星大人,我们不该认可这样的结果!”
辰星凝视着水镜,半晌,才轻轻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是,”她轻声说,声音清脆如玉、清冷如冰,“我们不该认可。乘月写出的‘人’字,不在二十六书文之列,不应该得到认可。”
她面无表情,看向书院一方:“王夫子。”
老人背着双手。飞瀑自宫殿飞檐冲击而下,大量的水形成了云雾,有一部分细小的水滴,也就悄悄飘进了平台。云遮雾绕,令宫殿宛如天宫,也令宫中的人们宛若上仙。
而王道恒缥缈的衣角在水雾中飘飞,更是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,回归天上。
他久久没有说话。
他身后,一众夫子、老师,也各自沉思。
明光书院的这些人,大多有一个优点,就是很讲究实事求是。尽管他们心里是很愿意偏向云乘月的,但对于她究竟是否突破了规则……他们也不想盲目偏心。
“咳……”
夫子之中,有一人开口了。
“王夫子。”他说,本就严肃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,“我认为,这次是飞鱼卫占理。云乘月写的字,不应该算观测成功。”
开口的是张廉。他相貌方正严肃,所持大道为律法大道,因此正是最讲究合乎规则的人。
同时,在明光书院中,他也是最偏向法度大道的一位。
现在,眼见规则被践踏,张廉夫子自然不能够忍耐。
王道恒听了,慢吞吞捋捋胡子,说:“哦。”
张廉皱眉:“王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