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乘月一愣。
她静静地看着那辆车。旁边其他人也静静看着那辆车。
“那辆车……就是刚才所说的,上千两银子的车吧?”她回过神,发出了疑问。
旁边的人说:“是啊。”
“西边的居民原来也这样有钱。”
“误会了。那是张姨,东边儿的人,今天过来收租而已。”
“可……大家都知道张姨有钱,不会招来歹人么?”云乘月发出了疑问。
别人摇摇头:“人家可有保镖,第二境的修士呢,一般人谁去招惹?能招惹的也不敢在天子脚下犯事哪。”
“哦……”
大家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云乘月盯着那车,想到刚才女人说的那番话,不由动了心思。
旁边有人见她眼神,赶紧上来劝说。
“这位姑娘,别看啦!这京城里满大街都是修士,你可千万不要看着张姨有钱就犯事!”
云乘月回过神,有点哭笑不得。她摸摸腰上的剑,随即很坚定地点头:“放心,我肯定不犯事。我是个遵纪守法、热爱和平的好百姓。”
叮铃铃——
有车铃摇响。那声音很好听,和别的马车不同,高低错落,听着竟像是一段悠扬小曲。
再看外表,那车朴素干净,主体呈现出一种通透的浅蓝绿色,在一众深色马车当中非常显眼。车夫戴着一顶斗笠,身形瘦小却挺拔,穿着也得体,拉车的马不算高大,却敦实可爱,快步走得稳稳的。
虽然一看就不是便宜的公共马车,但也不像坐不起的样子。
它越驶越近。车夫开始勒紧缰绳,瘦长的手臂肌肉绷紧;马叫唤了两声。
有人忍不住就问:“那是谁家马车?从没见过,铃声怪好听,马也挺好,那颜色真没见过,肯定不便宜。”
“你不知道?最近挺有名的,是何氏车行的车。他们好像是外地新来做生意的,只做私人马车出租。”
“贵不?”
“没敢问。看着不便宜……不过南边的人挺爱租。”
白玉京太大,东南西北的富贵也差得有些大。西边最穷,北边最贵,东边是沾着贵气的富,南边则是一群小富之民,是最悠游有余裕的群体,他们消费不起最奢侈的商品,却钟爱精致舒适的生活。
何氏车行……好像在哪里听过。云乘月在思考这个问题。在哪里?
“喂——”
戴着斗笠的车夫仰起头,露出一截小麦色的、光洁的下巴。听声音,她原来是个年轻女子。
“云乘月在不在?云乘月!”
云乘月刚一抬头,那车夫的视线几乎立刻就聚焦了过来。隔着段距离,云乘月好像听见她轻轻哼了一声。
马车“哒哒哒”地过来了。
“快上车,我来接你的。”
车夫说话好不客气,一点都不像个伙计。这服务态度可不好,容易劝退客人,可西边的居民们向来不在乎态度,他们只在乎便宜好用,立刻就围上来观察马车,还上手又摸又敲,又有人询问起价格来。
车夫连忙大声让他们不要太挤上前,又回答了价格,末了还嚷嚷道:“何氏车行,天下有名,童叟无欺,城里城外条条道路都能走,价格优惠,东南西北都有店铺,恭迎诸位垂询!”
声音很大,语气却又带着点甩不去的文雅。
而云乘月望着她,却是越来越吃惊。
因为她认识这个车夫。
“云……”那个称呼已经变得很陌生,要磕绊一下才能顺利吐出,“云三?!”
宸州浣花,云家云三。云三……多么遥远的名字了啊。
居然正是眼前这个小麦肤色、精瘦干练的年轻女子。
眼前的车夫个头不高,瘦削有力,好看的五官被肤色模糊了一些,像沙漠里才有的雕像。
和记忆里的云三小姐如此不同。
云乘月记忆里的云三小姐总是钗裙精致、故作娇柔,眼睛却滴溜溜围着她转,闹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小心思。后来出了封氏命师的事,云家大伯母和离归家,云三也跟着去了西北奉州,说要独立啊什么的……
大伯母?奉州?何氏车行……
对了,难怪这商号听着耳熟,这就是大伯母的娘家生意!不对,已经不能叫“大伯母”了,要叫什么……对了,是巧姨。
越来越多的记忆苏醒。
云三坐在车上,挽着缰绳,又别了别耳发,催道:“人越来越多了,快上来啊!你不是要去朝暮巷?”
是那里没错了。云乘月收起吃惊的表情,上了车。
车厢狭窄,没那些拓宽空间、叫人享受的书文投影。她才一坐稳,就听见外边“驾”了一声。马车调转方向,“哒哒”地走。
怎么会是云三?她好像想到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,干脆撩开车帘探出头:“云三,你怎么在这里?”
云三忙着驾车,没空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