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两。只要钱,不要命。
徐冰花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。她愈发着了魔地看,不知不觉已经伸出手,去碰那只铜蝉。
她伸出手。细细的手腕,手指关节却是粗的;有茧,有死皮,有冻疮。做惯了活的普通人的手。
她眼里只有那只蝉,没看见从自己指尖飞出了缕缕液体。
那液体如有生命,蛇一般舞动,虫一样从徐冰花的指甲盖里钻出来。它们向着那铜蝉而去,欢欣鼓舞,在半途纠缠、组合;在即将抵达铜蝉的时候,它们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字。
——障。
迷障的障,障眼法的障。
就是现在!
云乘月早就等在一边,刹那出手。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只有剑光;水一般的剑光,雨一般的剑光,由一缕而至千万缕——瀑布般的剑光!
上清剑,杀伐之剑。
上清剑在无声地欢呼。它很久没被使用了,也就是说,它很久没有被用于破坏了;最近主人总是喜欢琢磨那新剑,那只有个剑柄的新剑!上清剑很看不上它。
现在,总算轮到它上清剑了。虽然对象只是一枚书文,但它也能感觉到那书文中携带着的生命力,那流转的、连贯的气息,简直和生物没有两样。
既然是生物,就能被破坏。
上清剑轻盈地略过,像一首妙手偶得的诗篇。它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,甚至在击碎“障”字的时候,它也没有让这字发出一点点声音。
因为好的杀戮,就该是悄无声息的。
上清剑归鞘,带着满足。
“障”字破碎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原本被“障”字束缚的生命力脱困,争先恐后地回到徐冰花身上。这姑娘猛地一颤,像是被从冰水里捞起来,站在原地发起抖来。
她开口都是颤音:“我我我……我这是怎么了?”
她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了。
云乘月也什么都没说。她腰间两柄长剑静静悬挂,也一派岁月静好。
她只是指着那把藤椅,微笑道:“啊,原来你阿娘在这里。”
第186章 净化
◎薛无晦在霜州◎
那把破旧的、经过多次修补的藤椅上, 身材敦实的女人沉睡着。她身上盖着几件打补丁的衣服,眉头紧皱、眼皮抽动,可之前焦黄的面色却好了很多。
云乘月五指张开。
徐冰花看不见, 但她手里正握着新剑剑柄。这柄尚未成型,也尚未拥有自己名字的剑, 非常主动地跑了出来,对准昏迷的徐冰花的娘,蠢蠢欲动。
云乘月与新剑心意相通,已然明白了它想做什么。
在她眼中, 昏迷的女人身上流淌着灰色雾气, 它们丝丝缕缕、蔓延攀爬,如同无数纠缠在一起的长虫。
这些东西原本是生命力, 但现在,它们正在朝死气转化。如果放任不管,再过大约半个时辰, 它们就会变成类死气。也就是说, 这个女人会变成半死灵。
半死灵……
原来,生命力被强行抽取一部分后,普通人也可能转变为半死灵。
带着这份明悟,云乘月眼里闪过一道寒光。那是新剑在她眼中映出的光。
剑刃朝前,剑意如水。无形的剑风吹为寒风,无形的剑光淌为日光。
世间之人,生而复死,此乃天理定数。
但若死期未至, 凭什么叫人去死?
便是死了, 也得活过来。
此之谓——斩死还生!
啪嗒——
徐冰花隐约像听到了什么声音, 是有什么碎了吗?可她没有看见任何破碎的东西。况且, 她现在正沉浸在重见家人的惊奇里。
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丝丝缕缕的灰雾被席卷一空。转而,它们又化为无数乳白的、欢呼雀跃的光点,快乐地飞回到女人身上。
女人的眼皮倏然一颤。
她尚未醒来,可脸色已然好看许多。
云乘月收起新剑。她对新剑的能力感到满意。
她又指着边上:“看,原来你爹和你弟弟也在这里。”
一大一小躺在旁边地上,大的那个把小的紧紧抱着,也都在昏睡。
徐冰花糊里糊涂地站着,下意识摸了摸脖子。她脖子上还有红印,是之前阿娘忽然发疯时掐的。阿娘肯定犯病了呀,刚才院子里确实也没有人呀,怎么回事,难道疯的其实是她自己?
她求助地望向云乘月,潜意识里,她好像知道这个人能给她答案。
她看见客人姐姐弯下腰,摸了摸她的额头。她的手不像想象中的柔软细嫩,反而有点粗糙,可是好温暖……异常温暖,她一下子就不冷了。
“也许是今天太阳好,大家都晒太阳,睡着了吧?我觉得你阿娘说不定已经好了,今后都不会再犯病了。”
客人姐姐对她笑,笑得真好看。她从没见过更好看的人了。徐冰花甚至有点害羞,缩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