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待客的地方。
崔瑛猜想,这里或许是鸾仪卫辟出来临时休憩的地方。这处小院里有许多个这样的房间,只是只有他所在的这一间住着人。如果崔瑛愿意,他可以每天换一间屋子睡。
左右隔壁两个院落中,午间和晚间会传来声响,应该是暂住在北司的鸾仪卫回来休息。
崔瑛很想看一看外面的景象,但他不能踏出院门,院外有人把守。理由当然也是现成的:北司是机要重地,即使崔御史你是来此的客人也不能乱走——不瞒您说,刑部侍郎之前来这里调案卷,也是除了待客的小厅哪里都不能去的。
一句话就把崔瑛堵了回来。
北司上下管理严格,严格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,对待崔瑛这个嫌疑深重的御史自然也是如此。且鸾仪卫没少被言官弹劾,因此对崔瑛还多出一份不喜来,虽然上下明白分寸,没人去找他的麻烦,但崔瑛住在人家的地盘上,鸾仪卫想待他苛刻一点也很容易。
崔瑛用完饭,来到院门口敲了敲门板。不多时胥吏应声而入,收起食盒,又摸出本子,崔瑛印完指印证明自己和胥吏交接了食盒,才肯拎起食盒离开。
用过午饭之后,崔瑛躺下小睡,刚昏昏沉沉睡过去,突然院门敲响,守门的人在外面喊道:“崔御史,指挥使有请!”
崔瑛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把脸,就被前来‘请’他的两名鸾仪卫拉住,二话不说往他头顶蒙了个黑布袋子,似是怕崔瑛怪罪,鸾仪卫彬彬有礼道歉:“对不住,崔御史,北司中有许多机密,还有些执行秘密任务的人,实在不方便在外人面前露面。”
他们一边说,一边把崔瑛弄走了。
等黑布袋子从头顶取下来,再度得见天日的时候,崔瑛听见有人正在对面做自我介绍:“崔御史,本官乃日字卫指挥使,奉命协查你状告永靖侯一案。”
指挥使脸上带笑坐在崔瑛对面,一双鹰隼般锋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崔瑛。
“崔御史,我们查到你于五年前有回家丁忧的记录,是说令堂过世了?”
“是。”崔瑛说。
“那令尊呢?”
这次崔瑛顿了一下:“我父亲在我十七岁时已经因病过世。”
“哦。”指挥使瞟了一眼旁边飞快记录的鸾仪卫,心想崔瑛应该不会在这种能轻易查到的事情上面说谎,只要等云州的记录传过来就知道了,“这样说来,令尊令堂都已经过世,着实令人扼腕。”
他笑着把手里的一本簿子往桌面上一拍,笑容和煦:“我听翰林院的学士和都察院的御史说,令堂虽然已经过世,好在崔御史在云州老家还有娇妻佳儿,等崔御史将他们接来京中,有娇妻相伴、幼子承欢,也就不算孤单了。”
指挥使往前倾身,略带不解:“可是我查阅了崔御史的户帖,发现崔御史的户帖上并无婚娶记录——请问崔御史,你那娇妻佳儿,为何没有出现在户帖之上呢?”
第121章
这如何能不恨?
“崔御史, 我劝你最好不要装傻。”
北司专为官吏所设的讯问厅条件远比寻常犯人要好,不过或许是为了增强压迫感,这间屋子还是比其他地方要暗上许多。
崔瑛对面, 日字卫指挥使背光坐在那里。
崔瑛只有七品, 鸾仪卫抓过的显贵不在少数,不是每个有品有级的官员都能让日字卫指挥使亲自来审讯的,哪怕他是言官也没贵重到这个份上。
之所以指挥使会亲自陪着他在这里白费功夫,是因为流言的发酵。
即使在意识到外界传言的第一时间, 采风使上报朝廷,而后皇帝迅速下令封口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京城天子脚下,尚且可以让百姓噤若寒蝉,但是在京外,流言已经悄悄在民间传开了。
防民之口甚于防川, 堵住百姓的嘴在其他事上未必没有用, 但在这个非常敏感且要命的时刻, 继续封口反而像是坐实了这种传言。
事实上,传言传开的第一时间, 崔瑛身上的疑点就尽数坦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从崔瑛朝会状告永靖侯起,到传言蔓延开来,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急, 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。
白部统领雪醅立刻持采风使搜集到的证据, 上殿质疑崔瑛状告永靖侯一事背后恐有隐情,请求由鸾仪卫提审崔瑛。
桓悦当即准奏。
这时即使是热血冲动的年轻言官,与都察院总宪、左都御史邓诲都不再出声为崔瑛辩护了。
朝中没有傻子, 这个时候出头, 搞不好要被扣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, 于是一个个息声止言。
短短三日间形势逆转,崔瑛自己先沦为了阶下囚。他正住在北司的地界上,鸾仪卫连抓捕都不需要,直接把他弄到了讯问厅开始审讯。
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”崔瑛说。
无论鸾仪卫问什么问题,崔瑛都一概敷衍过去。问他为什么装作有妻有子,他说不愿成婚又不想被人追问;问他状告永靖侯的那封信从哪里来,他说有人放在他家门口;问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