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谢及音实想不到他能怎么冒犯自己。
谢端静叹了口气,似有难言之隐似的,倾身附耳对谢及音道:“他是骆夫人千方百计弄进宫的,没挨刀,那里不干净。近日骆夫人有害喜之兆,不敢再留他了。”
谢及音听明白了,双眉一挑,“果真是人不可貌相……骆夫人真怀了?”
她父亲虽然作出了一副宽和容人的雅态,不代表他连疑似魏灵帝的孽种都愿意饶过。
“她已托我配制打胎的方子,这郑君容,却是万万不敢再留,又不忍心灭口,只能托人远远地送出宫去。”
谢及音屈指轻轻扣着桌子,细细打量正面红耳赤低头不语的郑君容,“原来是个胆大爱偷,心思不老实的。”
郑君容头垂得更低,谢端静叹了口气,替他说话道:“他本是为还父债要卖身为奴,骆夫人买下了他,就是他的主子,主子吩咐,奴才哪敢不听?”
谢及音笑了笑。天底下奴才不一样,她府上那个就敢阳奉阴违,蹬鼻子上脸。
谢端静从果盘里捡起一颗蜜枣砸在郑君容头上,恨铁不成钢道:“是块木头扔水里也噗通响,你在骆夫人跟前也这么哑巴吗?若是不想出宫,趁早滚回去,别在我芳清观杵着!”
郑君容慌忙给谢及音磕了个头,“奴才留在宫里会连累娘娘,还请嘉宁殿下大发慈悲,救奴才一命!奴才会养蛐蛐儿,会唱曲儿,会捏肩,还会煎五石散……求您收了奴,奴日后一定全心全意服侍殿下!”
谢及音惊讶道:“你会的倒不少。”
谢端静趁机低声对谢及音道:“听说你府上贴身服侍的男子不多,这是个讨人喜欢的,你带回去可着花样用,不然从我这儿讨了这么多五石散,岂不是浪费了?”
谢及音闻言面色一红,以袖掩面轻咳了几声。
她这桃花映水似的娇俏模样逗得谢端静一乐。外面都传她这侄女寡廉鲜耻,可谢端静在宫中混迹这么多年,却少见她这样色厉内荏的薄脸皮。
谢及音怕谢端静再说出更没谱的浑话,干脆应下了她,“他若是懂规矩,我留下他便是,姑姑不要再说了。”
谢及音让识玉拿着她的印信去了趟内廷监,将郑君容的名字从骆夫人处改到了嘉宁公主府。
宫里宫外的太监皆受内廷监辖制,谢及音只能将郑君容带回去用,却不能随意放他走。从宫中回府的路上,谢及音思虑了半天该如何安置郑君容。
放得远了,怕他暴露身份,放得近了,他毕竟不是真太监。要想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安置他……
谢及音心里一动,想到了一个好去处。
裴望初在府中无所事事,将谢及音摔断的犀角梳粘合了起来。可那裂痕实在是碍眼,想她堂堂公主,必不愿意用破损之物,于是他重新找了块桃木,比照着犀角梳的样子,用他那给裴家人刻牌位练出来的技艺,给谢及音重新刻了把疏齿的桃木梳。
这木梳材质糙劣,谢及音更不会用。裴望初也不指望她拿去梳头,本就是做来讨她欢心的小玩意儿,只求哄她一乐,愿意带他去嵩明寺赏秋就足够了。
裴望初这边正盘算着,谢及音却从宫里带了个人回来,让他去见一见。
“东厢房有好几间空屋子,以后这位郑郎君与你同住东厢房,”谢及音靠在太师椅上,指着郑君容,笑眯眯地对裴望初道,“郑郎君是宫里的老人,最懂尊卑礼仪,裴七郎闲来无事时,多向郑郎君请教请教规矩。”
裴望初看了垂首危立的郑君容一眼,好啊,真是好得很。
但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,十分有礼地朝郑君容拱手道:“敝姓裴,行七。”
郑君容忙还礼,“久仰裴七郎大名,日后请多指教。”
谢及音接过识玉递来的樨露茶,笑吟吟地望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。
公主府的下人很快就在东厢房给郑君容收拾了间屋子,吃穿用度不算上乘,好在清净舒适。
入夜,郑君容正在收拾杂物,眼前灯影一闪,转头见裴望初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。
郑君容起身拱手作揖,“裴七郎。”
裴望初没还礼,在屋里扫了一眼,“如此陋室,真是委屈天授宫弟子了,倒不知天授宫涉猎之广,连内宦也做的如此痛快。”
郑君容脸上笑意不变,“一时委身之计罢了,裴七郎应该深有同感。”
裴望初冷笑一声,“谁说我是一时委身?我正打算在公主府里养老。”
郑君容道:“师兄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裴望初默然,负手行至窗前。月色映出他颀长的身形,他看着庭院里的芭蕉,郑君容看着他的背影。
“这么多年没见,我还担心师兄未必能认出我来,”郑君容缓缓低声道,“毕竟师兄心里牵挂的人,实在是太多了。”
裴望初并未回身,“你何时来的洛阳?”
“大概在师兄走后一年吧,那时天授宫里也变得无聊,听说师兄回了洛阳,我便想来寻师兄。”
“师父同意了